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談《西游記》中孫悟空的名號之金公
《西游記》的第一主角是孫悟空。它的名號相當多，有些還頗有名堂，如“弼馬溫”“金公”“心猿”“悟空”等。這里單說“金公”。
小說中，“金公”一般與“木母”（指豬八戒）同時出現(xiàn)，有時還要加上沙僧的“黃婆”。如二十三回，寫流沙河之后，悟空、悟能、悟凈聚齊，有詩贊曰：“木母金公原自合，黃婆赤子本無差。”三十回唐僧驅(qū)逐了孫悟空，妖怪捉去了沙和尚，有詩嘆曰：“意馬心猿都失散，金公木母盡雕零。黃婆傷損通分別，道義消疏怎得成！”
“金公”“木母”“黃婆”都是道教修習內(nèi)丹術的專用語。小說用它們指代悟空、八戒、沙僧，不是簡單地以五行比配五眾，而是建立在道教內(nèi)丹修煉之“三五合一”思想基礎之上的—有相當?shù)摹皩I(yè)水準”。所謂“三五合一”，即五行之中，西金、北水為一家，以“金”或“金公”代表，指代人體之精氣；南火、東木為一家，以“木”或“木母”為代表，指代人體之元神；中央“土”自為一家，又稱“黃婆”，指代人體之意念。這樣，金木水火土五行就被簡化為“金”“木”“土”三家。感興趣的話，可以讀讀全真道人李道純《中和集》“三五指南圖局說”。
從悟空這個相當“別扭”的“金公”別號來看，《西游記》與道教，特別是與全真道關系匪淺。在文本流變的過程中，肯定曾有一個階段為全真道所染指，成為他們宣揚、傳播教義（主要是內(nèi)丹之學）的工具。
不過，這個別號在小說的情節(jié)設計與人物形象塑造方面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。孫悟空為“金公”，豬八戒為“木母”，五行之說中，“金克木”是生克之常談，小說中孫悟空處處作為豬八戒的“克星”出現(xiàn)，其大思路不能說與此無關。
我們再來看看“金公”這個稱謂與故事情節(jié)的關聯(lián)。第四十回到四十三回，孫悟空火云洞大戰(zhàn)紅孩妖，這是全書重頭戲之一。一開始，就寫紅孩妖迷惑了唐僧、八戒，使其拒絕孫悟空的忠言，然后有一首詩贊：“道德高隆魔障高，禪機本靜靜生妖。心君正直行中道，木母癡頑躧外趫。意馬不言懷愛欲，黃婆無語自憂焦。客邪得志空歡喜，畢竟還從正處消。”“心君”這里自然是指孫悟空，但由于和“木母”“黃婆”連類，所以也就隱含“金公”之義。這里的“木母”“黃婆”“心君”“意馬”作為人物代稱是很明確的，和前后的情節(jié)也是密切關聯(lián)的。同時，作者又把這些故事情節(jié)反轉來喻指修行之道，于是有了“道德高隆魔障高，禪機本靜靜生妖”的“故事理趣”之說明，有了“客邪”“正處”這樣的情節(jié)預測。
更為有趣的是，整部書中孫悟空無論是大鬧天宮之時，還是降妖除魔之時，可能打敗仗，卻從無生命危險，拿老君的話講就是：“渾做金鋼之軀，急不能傷。”唯一一次例外就是栽在紅孩妖手中。書中寫孫悟空被妖怪的三昧真火所敗：“這大圣一身煙火，炮燥難禁，徑投于澗水內(nèi)救火。怎知被冷水一逼，弄得火氣攻心，三魂出舍。可憐氣塞胸膛喉舌冷，魂飛魄散喪殘生！”
作者讓“金公”喪生于“三昧真火”，不排除與五行說中的“火克金”有或多或少的聯(lián)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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