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音樂開始老去散文

當音樂開始老去散文

　　音樂有時候會故意裝飾自己，當你聽到大街小巷都在兀自播放的歌曲時，你就應該知道你曾經聽過。要知道音樂和歌手一樣也會在輿論中沉浮，硬要去迎合潮流，它會在受到眾星捧月的待遇之后隕落，足以讓每一個良心未泯的人感到羞愧。

　　一首開始老去的歌曲只想安安靜靜地呆著，就像老祖母的骨灰罐一樣安靜，就像放在抽屜里的舊相冊，過期蠟筆、沒有電池的手電筒一樣安靜。它嚴謹地閉緊嘴巴，最好被當做一張專輯的背景板，永遠不被人記起。

　　有時，當播放器正在隨機播放，正在老去的音樂從入定狀態回到塵世，清一清它的嗓音，等待排隊的時候被調出列，與另一些正在老去的音樂交換一個眼神，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無聲的交談。它們聊起以前被循環播放的時候，某次盛宴的表演。互相補充，互相糾正細節，用各自的播放次數為證，直到每一塊記憶的拼圖都嵌入原位。但是只要手機一震動，或者CD被人記起，一切幻像都轟然破滅。等一會兒，等到確定并不是被人想起了，歌曲們才松了一口氣，然而沒了興致，一個又一個隱入背景，不再出聲了。

　　薄灰積厚，CD虛驚了一百多次，被徹底塵封在箱底，老歌曲才想起創造出它們的主人——他們去哪里了?創造下一張專輯?帶著新作巡演?什么時候想起我們?把我們遺棄了?忘記我們了……音樂的想象力有限，然而可以在某個方面走到不著邊際的地步。倒不是真的懷念主人，只是怕主人出了事，現有的平靜生活被打亂。現在的主人會把它們永遠刪除，把承載他們的CD扔進垃圾場，十首歌一起被清除，會給手機的主人帶來不可挽回的災難，人類管這叫“靈異事件”，老歌們管這叫“音樂的更年期綜合征”。

　　衰老的過程總是伴隨著痛苦，然而徹底老去的音樂，反而會在某個地方褪去裝飾，成為真正的自己。某一天，被人重新撿起，聽到它來自靈魂的呼喚。沒有響徹街頭，卻擁有了永遠的擁護者。

　　他們聚在一起，談論人生，談論時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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